遥望小先生  

*翻记事本翻到的，很久之前的东西，一年多了x
*当时没有写完，也不打算补[闭嘴 毕竟后来他们又站上了同一片赛场
*可能有些ooc

魏琛有时想起那件事还觉得有些好笑。

记得是一起去抢boss，自己这边儿的战斗已经结束，在场各位分了分材料装备也就四下散去。魏琛往后一仰，就势伸个懒腰靠在椅子上，末了随手摸出烟盒，抖出一根烟用二指夹着，目光就瞥向他身旁的少年。

黄少天那边儿的状况显然相对麻烦，魏琛看他的屏幕上视角飞速转动，时不时就炸开一团绚丽的技能特效，显然是在被不少人追杀。然而那小剑客明显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顶着几团文字泡穿梭在树林中走位无比风骚。

“哎你们几个行不行啊？？就点儿本事这还追我呢？？我看你们连我文字泡都打不着吧哈哈哈哈！！打不着还一直追我你们是想砍人还是想赛跑啊你们把我搞得都好郁闷啊――哎呀哎呀砍死你们！看剑看剑看剑！”

黄少天盯着屏幕喋喋不休，打得得意了就咧嘴一笑，露出一颗尖巧虎牙。还没变声儿的嗓音清清亮亮，蓬勃朝气中带一抹软，话语倒是锋利过人，惹得魏琛看着他出神儿，不自觉地笑起来，末了还喃喃一句：“要是能一直一块儿打荣耀……”

该是借余光瞥见魏琛朝他张了张嘴，黄少天就飞快扭过脸冲魏琛喊：“老鬼你是不是跟我说话了？我这边儿太乱了刚没听见！”

魏琛也是一愣，心下暗自骂了自己嘴不管事儿，面上倒是装出个云淡风轻的模样，夹着烟的手冲黄少天挥一挥：“去去去，大人感慨人生呢，哪有你小兔崽子什么事儿。”黄少天大为不满，然而刚一张嘴就被魏琛伸手按住了脑袋，而后被迫随着魏琛手上力道面向了屏幕。无奈之下他瘪着嘴放个三段斩冲进敌阵砍几剑，觉得头上大手移开了一段距离后，猛地扭头意欲再辩，却被魏琛伸手敲了敲屏幕，语气郑重：

“再不好好打就死了啊。”

黄少天只好重新投入战场，杀了个痛快后乐得直咧嘴，刚才的事儿都被他抛在脑后。不了了之。

“要是能一直一块儿打荣耀……”
魏琛后来每每想到都笑自己当时傻得不透气，心说差八九年呢，还一块儿打荣耀，你连他踏上赛场那天都没等着。

魏琛记得走时只跟经理和方世镜打了招呼。他行李少得可怜，一只箱子没塞满，拉着只觉得轻飘飘的，晃晃荡荡，让他不自觉地把拉杆越握越紧，回过神时手心已经硌出一片红。
           
疼得很。
“去你妈的。”他压着嗓子骂一句。
         
坐上火车时天已经十分亮堂了，太阳刚从东边儿一跃而起，抖出万丈耀眼金光。魏琛伸手把窗帘拉上，仰着头对着一排行李箱发愣。阳光被过滤得黯淡又柔和，跟训练室里一样。
 
平日这个时候他可能会去训练营，少年们偷瞟到他的身影便个个愈发抖擞，挺直了背聚精会神地训练。黄少天总是迅速地察觉到气氛的细微变化，然后转过头来冲他咧着嘴笑，有时还挥个手：“魏老大早哇！”魏琛就笑着过去伸手按按黄少天的脑袋：“得得得，就你小子一大早的就开始叽叽喳喳。”

那小子的头发可真软。

魏琛突然觉得难过了。架子上那一个个行李箱里装的仿佛都是他在蓝雨的日子，都是他的梦想、他的青春，以及他觉得自己不该有的什么破烂情怀。他拼命地把这些东西塞进箱子按个结结实实，而它们偏要膨胀着翻涌着咆哮着不顾一切地冲撞出来再劈头盖脸地砸上他，让他胸口发闷几乎窒息。

他把手指握得死紧，又松开。

你该走了，还他妈的倔什么倔。魏琛记得自己当时就是这样想着，最后起身去抽了根烟。

退役后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魏琛说自己把日子过得半新不旧。没了在队里时的正常饮食和作息，也没了沉重的责任和紧张的比赛；却还是重新进了网游，开了个术士号，搞出一把有几分眼熟的称手法杖，公会也还是进了蓝溪阁，和大伙儿一起忙忙碌碌热热闹闹地刷本抢boss。

仿佛把过往一段时光都重演，刻意又无心。

只是他身边少了一个顶着文字泡上蹿下跳的小剑客，职业联赛的赛场上多了一对名为“剑与诅咒”的组合。
蓝雨的比赛，魏琛一场不落，风雨无阻。
屏幕上的夜雨声烦永远是轻巧地游走于战场，借助地形和环境隐匿好身形，看似与队伍脱离，却又紧密联系。黄少天对时机的把握能力配上喻文州缜密的战术思维，使夜雨声烦的出击永远不是莽夫之勇，而是最精巧的出其不意。 

六赛季决赛那晚，荣耀二字夺屏而出时，魏琛叫着好一拳捶在桌上。
他满意，他兴奋，狂喜一波一波地冲撞着他的神经，他想跳起来指着屏幕大喊着告诉所有人：“看见没！这是老夫的徒弟！冠军！服不服！！！”他想用全身的劲儿搂着黄少天告诉他：“有出息！最后那几剑小子你真他妈的帅爆了！！”

可他又觉得失落，当年那句“要是能一直和你小子一块儿打荣耀该多好”在他心里潜伏了这么多年，此刻突然就随着血液直往脑子里冲。夜雨声烦和索克萨尔到底是一起拿冠军了，而他却窝在城市一角，一件背心一条大裤衩坐在电脑桌前，守着中午忘了扔的快餐盒？

五味杂陈。

“本赛季获得冠军的战队是——蓝雨！”
“本场最有价值选手是——黄少天！”
屏幕内，黄少天大笑着和队友击掌、拥抱、共同举起奖杯。“冠军！蓝雨！”“黄少天！MVP!!”
场内的欢呼呐喊掌声都一同爆裂开来，穿过音箱在魏琛的房间里横冲直撞。
“剑与诅咒战无不胜！！”
“蓝雨！！冠军！！”
“蓝雨！！冠军！！”
“黄少天！！”
“黄少天！！”
……
冠军。黄少天。
无论是哪个他都求而不得。
魏琛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哭得不像话。他嘴角明明是在笑，眉头却锁得死死的，泪水根本不听管控地一个劲儿往外涌，他听到自己嗓眼儿里发哑的呜咽。黄少天的笑脸在他泪水里化成几团光晕，相比之下胸口的压抑和痛楚锐利又清晰。
魏琛抬起胳膊去胡乱给自己抹泪，手心手背手腕全抹得湿漉漉的，和面颊一起被十六度的空调吹得发冷。

再抬眼去看屏幕时，他正好看见接受采访的黄少天。少年的声音没了那一分软，活泼开朗热情洋溢一如往日，倒是多了几分坚定，愈发显出个少年英才的样子。只是接受采访时的滔滔不绝实在让人无奈。魏琛听着黄少天像讲单口相声一样说个没完，说到激动时眉飞色舞还要伸手比划，咧着嘴笑得一副坦荡无忧的样子，虎牙尖尖巧巧。

跟从前一个傻样儿。
魏琛突然就笑了。

他心想自己这副模样肯定可他妈搞笑了，跟兜头浇了个混乱之雨一样。

魏琛的网游生活一下子就持续了好几年。

等到君莫笑终于把第十区的血雨腥风带到神之领域时，迎风布阵早已是70级的角色，死亡之手也被魏琛东拼西凑地找材料升到了60级，魏琛身边也已经有了朝夕相处的十几个兄弟。他把自己的日子过得热闹而充实，借此与心里不时泛起的空虚相抵。

然后这种日子就被君莫笑搅了个天翻地覆。

其实魏琛知道，也不能全赖叶修。要不是一些执念数年都在他心尖上萦绕不去，
他怎么就突然被点燃了？他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心心念念着旧日，死活都放不开。他无比想念赛场，无比想念蓝雨，甚至无比想念……黄少天。

“有没有想过复出？”叶修这样问道。
魏琛震惊于自己竟然没有下意识去想索克萨尔，也没想迎风布阵，连灯光璀璨的赛场都没想；更让他震惊的是，那一瞬间他脑海里浮现的，竟然只有黄少天。

一瞬间魏琛仿佛看见黄少天摘下耳机转头来看他，清亮的眼神里似乎点缀着暖融的阳光，笑容和虎牙搭在一起看着干净而活泼，神采飞扬。
想一直和这小子一块儿打荣耀。魏琛突然就下了这样的定论：老子就是想一直和他一块儿打荣耀！ 除了他没别人！这么多年了老子还是就想和他一起打荣耀！
可是……

“复出？我？你别玩我了大神。”魏琛苦笑。
“难道你甘心么？”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
“再来一次啊。”
“再来一次？就像现在这样，70级，拿60级高端银武，带着19个朝夕都在身边儿的兄弟，却收拾不了你们两个50多级的，就这样再来？再来做什么？”
魏琛屏着呼吸把字儿打得飞快，似乎是宣泄一般要把这冷水重重地泼在自己头上，熄灭掉刚才那些忽然滋生的不该有的荒谬念想。
“只要愿意，没什么不能成。”叶修倒也回得迅速。
操！还意识流了你！！魏琛忍不住骂。

却到底是同意了。